每經(jīng)記者 裴健如    每經(jīng)編輯 張北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卡洛斯·戈恩的故事還遠未結束。

最令人稱奇的是，這部由戈恩本人出演的劇本，在他巧妙的改寫之下，甚至有了些許的懸疑色彩。

在世界各地都在慶祝2020年到來之際，戈恩以一場“哈里·胡迪尼式”的脫逃為全球吃瓜群眾送上了開年“第一瓜”。假護照、假身份、假樂隊、假慶祝……在媒體的猜測中，戈恩用一系列“假”操作換來了“真”自由。

從首席律師弘中惇一郎“你為什么這樣對我們”的失語詰問，到戈恩家人“他回家了”的激動喜悅，再到黎巴嫩內(nèi)政部長馬奇諾克“一只黎巴嫩鳳凰不會被日本太陽烤焦的”的強硬宣告，都在傳遞一個信號：戈恩又創(chuàng)造了一段新的傳奇。

戈恩出逃已成事實，但其中過程耐人尋味。到底是誰幫助了戈恩，藏身大提琴盒究竟是不是實錘？逃亡之后，戈恩就真的萬事大吉了嗎？

一名律師

雖然媒體已經(jīng)描繪出了戈恩離奇的出逃方式，但這似乎并未得到其妻子的認可。據(jù)黎巴嫩當?shù)仉娨暸_MTV報道，戈恩是在一個圣誕樂隊訪問他的家后，藏在一個尺寸超大的樂器盒中逃離了日本。

戈恩的妻子將這一版本的報道稱作“純粹的小說”，但她拒絕就戈恩如何成功逃離日本給出具體細節(jié)。

據(jù)《紐約時報》報道，戈恩的逃亡計劃是在黎巴嫩策劃的。知情人士稱，戈恩在貝魯特的一名律師在制定計劃方面發(fā)揮了主導作用，并充當了戈恩與黎巴嫩政府的中間人。據(jù)了解，戈恩以一本法國護照進入黎巴嫩。在本周二發(fā)布的一份聲明中，黎巴嫩公共安全局將戈恩的入境定性為“合法的”，且“沒有任何措施要求對他采取措施或讓他面臨法律起訴”。

尚未公布的具體逃離細節(jié)，給戈恩此次的逃離增添了更多神秘感。有人猜測是國際特工營救，有人猜測是日本檢方故意放水，而日本的一些政客則懷疑是否有神秘人物甚至外國政府參與了他的逃亡。

“戈恩的離開是否‘得到了某個國家的支持’？”日本國會議員Masahisa Sato在社交媒體上如是發(fā)問，“他從日本的非法逃亡被如此輕易地允許了，這是個大問題。”

前東京都知事Yoichi Masuzoe則指責黎巴嫩大使館幫助戈恩偷運出境。“驅(qū)逐黎巴嫩的民族英雄是外交官的工作。”Yoichi Masuzoe表示。但黎巴嫩駐日大使館對上述言論尚未置評。

一次會面

娶妻當如卡羅爾（Carole Ghosn）。這是網(wǎng)友對戈恩出逃事件中的另一關鍵人物——戈恩妻子卡羅爾的調(diào)侃。從這句調(diào)侃不難看出，卡羅爾在這場被全球媒體津津樂道的逃亡事件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有分析認為，卡羅爾才是這場精心策劃的逃亡事件的“靈魂人物”。

據(jù)《紐約時報》報道，在戈恩出逃之前，曾于2019年12月24日與妻子卡羅爾進行了時長約1小時的談話。眼下，談話內(nèi)容不得而知。但業(yè)內(nèi)普遍認為，這次談話是戈恩最終成功出逃的關鍵。

據(jù)了解，2019年3月6日，戈恩以10億日元（約合6000萬人民幣）保釋金被保釋出獄；同年4月4日，戈恩再度被捕，接受審前羈押。隨后，在4月25日，東京地方法院批準了戈恩的再度保釋申請，保釋金為5億日元（約合3000萬人民幣）。東京地方法院表示，保釋期間，戈恩的行動和通訊以及與其妻子的聯(lián)系都受到嚴格的監(jiān)視和限制，以防其出逃或銷毀證據(jù)。

根據(jù)保釋條例，戈恩交出了他所持有的法國、巴西和黎巴嫩3本護照。在保釋期間，戈恩被強加了以下條件：必須居住在東京；不能出國旅行；必須將護照交還給他的律師；需要獲得法院許可才能進行兩晚以上的旅行；必須在其住所的入口處安裝監(jiān)視攝像機；禁止訪問互聯(lián)網(wǎng)和使用電子郵件；只能在其律師辦公室使用未連接到互聯(lián)網(wǎng)的個人計算機；禁止與案件涉及方溝通；需要法院的許可才能參加日產(chǎn)汽車董事會會議；禁止與日產(chǎn)汽車經(jīng)理聯(lián)系。

“沒有跡象表明戈恩準備逃跑。”弘中惇一郎表示，“一切都表明戈恩一直為在法庭上為自己辯護做著準備。”據(jù)弘中惇一郎介紹，東京地方法院幾個月來一直不允許戈恩與其妻子進行交流，自2019年4月戈恩再次被捕以來，他們只說過兩次話。或許，正是平安夜那次談話，有了這次震驚世界的出逃。

一個目的地

祖籍黎巴嫩的戈恩被稱為“黎巴嫩之子”。在黎巴嫩，戈恩被視為民族英雄。正因為此，戈恩選擇回到黎巴嫩可謂順理成章。最重要的是，黎巴嫩和日本之間沒有引渡條約，這意味著戈恩將不可能再被引渡回日本受審。

按照日本《刑事訴訟法》，若被告違反保釋條件，除了保釋措施會被取消，保釋保證金也將被沒收。由于黎巴嫩和日本之間不存在引渡條約，除非戈恩主動再次返回日本，否則日本司法體系將難以繼續(xù)處理戈恩被控的案件。

在戈恩出逃之后，日本檢方宣布沒收戈恩此前繳納的15億日元（約合約合人民幣9700萬元）保釋金。同時，東京地方法院在其官網(wǎng)發(fā)布的聲明中表示，有關禁止戈恩出境的保釋條件“沒有任何調(diào)整”，并表示將與黎巴嫩當局展開司法協(xié)作，使戈恩能夠盡快回到日本受審。

“戈恩返回日本幾乎毫無可能。回到黎巴嫩，戈恩獲得了人身安全和自由，可以說是萬事大吉了。”汽車行業(yè)分析師鐘師告訴《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沒有引渡條約是個硬性條件，就算日本檢方提出要求，黎巴嫩方面也可以有很多理由回絕。

值得一提的是，多年來黎巴嫩政府一直對“商業(yè)巨頭”戈恩尊崇有加。2017年，黎巴嫩發(fā)行了一張印有戈恩頭像的郵票。一些黎巴嫩民眾甚至希望戈恩能競選總統(tǒng)，而戈恩也曾在回鄉(xiāng)演講中表示，黎巴嫩政府可以從他重組日產(chǎn)汽車債務的案例中吸取經(jīng)驗。

在2018年戈恩被捕后，黎巴嫩外交部公開表示：“戈恩是黎巴嫩著名的公民，他代表了黎巴嫩在海外的成功故事。在這場嚴峻的考驗中，黎巴嫩外交部將站在他一邊，確保他得到公正的審判。”

2018年12月，黎巴嫩一家廣告商在首都貝魯特豎立起18個廣告牌，寫著“我們都是戈恩”的標語表達支持。

一個即將揭曉的謎底

“接下來，戈恩會為自身名譽而戰(zhàn)。”鐘師表示，作為商界傳奇人物，戈恩現(xiàn)階段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名譽和信譽，安在身上的罪名沒有洗刷干凈，戈恩不會甘心。

據(jù)了解，戈恩將于1月8日在黎巴嫩召開新聞發(fā)布會。“我將不再在一個受人操縱的日本司法系統(tǒng)中作為人質(zhì)，那里實行有罪推定、歧視猖獗、基本人權被剝奪，公然無視日本的法律義務以及維護國際法的條約。”戈恩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沒有逃避正義，我逃避了不公正和迫害。我現(xiàn)在終于可以自由地與媒體溝通了，我期待著下周的開始。”

根據(jù)日產(chǎn)汽車在戈恩被捕之后發(fā)布的公告，戈恩的違規(guī)行為包括在有價證券報告中少記載報酬金額、為私人目的支出投資資金和為私人目的支出經(jīng)費等三項內(nèi)容。東京地方法院認為，戈恩在擔任日產(chǎn)汽車董事長期間嚴重違反信托，此外他還面臨虛報收入、將個人財產(chǎn)損失轉(zhuǎn)移給日產(chǎn)汽車等其他三項指控，但戈恩對日本檢方對其提起的四項指控均予以否認。

“我是無辜的，我否認檢方對我的全部指控，我也否認關于‘獨裁、專制’等所有的非議和偏見。”在戈恩經(jīng)由律師發(fā)布的一段視頻中，戈恩表示，“整個事件都是陰謀，數(shù)名高層人員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自身的恐懼，在背后捅刀子。”

“現(xiàn)在戈恩在日產(chǎn)、雷諾等車企中的職務已經(jīng)被解除，戈恩出逃事件跟車企已經(jīng)沒有關系。”鐘師認為，戈恩事件會對未來在日本擔任職務的非日本籍高管產(chǎn)生影響，戈恩事件很可能成為一個典型案例。

據(jù)日本放送協(xié)會（NHK）報道，受戈恩事件影響，日本市場監(jiān)管機構或?qū)⒔ㄗh對日產(chǎn)汽車罰款約24億日元（約2200萬美元），原因是其在財務報表中進行虛假陳述，對投資者決策造成了重大影響。

截至美東時間2019年12月31日收盤，日產(chǎn)汽車(NSANY)股價上漲0.22%，報收11.56美元/每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