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到黃玫瑰拿鐵了嗎？”翻開這兩天四川人的朋友圈，一款被近期熱播電視劇帶火的網紅咖啡備受追捧，不少人穿越好幾條街，只為了買到一杯。

在人們通常的印象里，四川人的安逸生活與茶高度綁定。比如剛剛入選《世界記憶亞太地區(qū)名錄》的“成都老茶館相關檔案”，就是對四川人喝茶、曬太陽、擺龍門陣的生活方式的“蓋章認證”。

不過，近來，情況也在發(fā)生一些變化：觀察一下就會發(fā)現，那些曾經屬于茶館的街角，正在涌現出一家又一家的咖啡館。晴日午后，四川人曬太陽聊天的味道，也很可能從一縷茶香變成一縷咖啡豆的香氣。

喝咖啡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們身邊的咖啡館也在快速生長。樂于接受新事物的四川人，正在以巨大的熱情，開啟一場對咖啡這種外來飲品的川味大改造。

咖啡Combo（一豆兩喝）逐漸受到消費者青睞 攝影/C視覺 周志敏

從咖啡館數量上，能最直觀感受到四川人對咖啡的喜愛。

研究機構“世界咖啡門戶”2023年底發(fā)布的報告顯示，中國的品牌咖啡店數量為4.97萬家，超過20年來一直居首的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品牌咖啡店市場。

在這個大市場中，四川也有著自己獨特的位置。2023年10月發(fā)布的《2023年中國城市咖啡發(fā)展報告》顯示，成都咖啡行業(yè)發(fā)展迅猛，獨立咖啡館數量在全國排名第二，僅次于上海。

街頭咖啡店 攝影/C視覺 周志敏

這種生長，發(fā)生于我們日常生活中的習焉不察。比如放眼四川的各大商業(yè)綜合體，擁有一兩家連鎖或獨立咖啡館，幾乎成為一種標配，男女老少也習慣了在逛街之余，到咖啡館點一杯咖啡聊天休息。這種場景也出現在四川的大街小巷中，甚至在有些菜市場的角落里，你也可能意外邂逅一家“亂入”的咖啡館。一手提著新買的菜和肉，一手拿一杯現磨咖啡，正讓傳統印象中買菜的叔叔阿姨形象變得更“混搭”。

除了蓬勃生長的咖啡店，那些“跑”起來的咖啡車、臨時咖啡攤，也從空間維度延伸著四川人與咖啡館的聯結。咖啡“伴侶”早已不單單是白領和寫字樓，它可能是陽光燦爛的環(huán)城綠道，也可能是充滿市井煙火的城市夜市，在一切你想象不到的地方，都可能有一杯優(yōu)質的咖啡等待著與你相逢。這其實很像極具四川特色的蒼蠅館子，外在的形式可以簡單甚至簡陋，但內在的品質必須經得起檢驗。

成都街頭的移動咖啡車 攝影/C視覺 華小峰

四川咖啡館不僅長在中心城市，在縣城生活中，咖啡也日漸從舞臺邊緣走向中心。近年來，“我們縣城的咖啡店擠滿了人”“在老家點一杯咖啡要排隊1小時”等感慨，經常見諸逢年過節(jié)返鄉(xiāng)人的朋友圈。繼奶茶經濟之后，咖啡經濟正成為縣域消費活力的一個縮影，許多新的咖啡喝法正是在縣城生活中被發(fā)現并得以傳播，成為潮流。

俗話說“食在中國，味在四川”?？Х扰c四川的結合，并不僅僅在于咖啡店遍地開花，四川元素也紛紛被大膽的咖啡師們加入咖啡特調中，成就獨具四川特色的咖啡口味。

四川豐富的自然與人文資源，成為咖啡的“點睛之筆”。如何讓一杯平平無奇的拿鐵“活”起來？四川的咖啡師們可能會告訴你，靠大熊貓或者三星堆。撒粉原本是咖啡調味的一種手段，在咖啡沖泡完成后，將可可粉、肉桂粉等粉料撒在咖啡表面，從而提升口感。而四川的咖啡師們，卻在撒粉上面“卷”出了新高度，各種精心設計的模具的加持使撒下的粉末變成大熊貓、變成三星堆的青銅面具。四川不產咖啡豆，但是四川給咖啡打下了鮮明的巴蜀文化烙印。

三星堆博物館附近的主題咖啡店 攝影/C視覺 周志敏

古往今來，四川人在味覺上的探索與偏愛，使此處的咖啡總能喝出別處沒有的滋味。自從咖啡進入中國以來，咖啡師們一直在探索嘗試更多具有中國特色的咖啡口味，四川的萬千滋味同樣與咖啡混搭出一些全新的味覺記憶點：比如四川人鐘愛的青花椒，辛麻的口感與特殊的香味，再和咖啡本身的風味融合，制造出一種口腔里的味覺大爆炸；被四川人泡了上千年的茶，同樣與咖啡這個“勁敵”找到了結合點，一杯三花拿鐵，兩種口味的悠閑彼此交融，更顯余韻悠長；而如果你流連鄧麗君歌中“美酒加咖啡，一杯接一杯”的意境，五糧液椰香Dirty則將川酒的香與烈融入咖啡中，濃郁醇厚的口感讓人似醉非醉。

“四川味”的咖啡，有內在的豐盈口感，更有外在的花式表現。作為傳統四川茶館標配的蓋碗，也正被越來越多的咖啡館使用，一碗清茶變身為一碗濃香拿鐵，小小蓋碗恰如川人的包容，順應時代變遷，也見證著川人口味之變。

當你走進四川的咖啡館，會發(fā)現咖啡正被改造成一款“四川味”的飲品。當川味咖啡大行其道，你很難說到底是咖啡改變了四川人的口味，還是四川人“二創(chuàng)”了咖啡。

相比于茶館，咖啡館的角色似乎更復合與多元。有人將其看作工作的“加油站”，也有人將其視為“詩和遠方”。

對于茶和咖啡的許多飲者來說，他們首先看重的是經由飲用的過程所收獲的提神醒腦效果。在許多上班族的朋友圈里，往往能看見他們感嘆“我的命是咖啡給的”。無數個困意襲來的清晨或者午后，上班族們選擇借由喝咖啡來保證工作效率。當我們從這個意義上來理解咖啡時，會發(fā)現它其實在澆灌著千千萬萬上班族的夢想，澆灌著他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而除開來自寫字樓的剛需，咖啡館在很大程度上也成了當代人“詩和遠方”的寄托。由成都餐飲同業(yè)公會咖啡分會聯合成都咖啡指南發(fā)布的《2023年成都咖啡行業(yè)報告》顯示，當前，成都五成以上咖啡師是蓉漂，開咖啡店成為新市民和蓉漂青年在成都扎根、融入社區(qū)的重要途徑。不少在北上廣深有過學習工作生活經歷的年輕人，往往會想到來成都開一家咖啡館，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打造一間屬于自己的理想空間。

咖啡萃取 攝影/C視覺 韋維

一家一家咖啡館在巴蜀大地上遍地開花，在更廣闊的范圍內找尋咖啡這種外來飲品與巴蜀文化可能的碰撞。而隨處可見的咖啡館，事實上也在潛移默化中培養(yǎng)著四川人的咖啡消費習慣，從早期的速溶咖啡，到如今的現磨、手沖，從曾經千篇一律的拼配豆，到如今不同產地、不同烘焙方式的單品豆，當四川人喝咖啡的舌頭越來越“挑”，咖啡也慢慢從曾經被吐槽的“苦得像中藥”，轉身成為一種生活品質的象征。

出走半生之后，我們仍在喝咖啡，但喝的又不是從前的咖啡了。當人潮涌動的大街上飄來一陣咖啡的香味，這又何嘗不是美好的市井煙火味？或許茶館和咖啡館的“掰頭”還將繼續(xù)下去，但其實在四川人的精神生活深處，兩者都不可或缺。
撰文/成博 編輯/梁慶 責編/謝夢 審核/姜明